肖敏道：“小妹貿然來訪，正是為了送生意上門。”

李伏道：“我這就一個小藥鋪，將軍府上珍奇異寶無數，來我這，該不是想買藥吧？”

肖敏道：“知道李兄這兒的藥品最全，可買藥這種小事也實在不敢勞煩李兄，小妹我這次來，是求李兄救人的。”

“救人，救人……”李伏輕嘆一聲，笑道，“肖大將軍，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，最近這幾天，咱們是做過兩回買賣，你來我往，合作也算愉快，可之前我就跟您說過，我是個開藥鋪的，您拿個方子，可以上我這來買藥，救人之類的事，不是我該幹的。”

“該不該幹，李兄不也幹過了麽？”肖敏道。

“可不敢這麽說，我是借著您府上的藥材，借著上古兩方，幫著您配了一劑好藥，藥也用了，病也好了，藥費也付清了，咱還說好了下不為例，您今天再來糾纏這事，恐怕就有點不地道了。”

“兄長說糾纏二字，可真是寒透了小妹的心，”肖敏嘆一聲道，“你我相識數百年，卻連一點情誼都不講麽？”

“情誼是有的，可規矩也不能忘了，我這是小本經營，比不上您家大業大，您說的這買賣，我實在跟您折騰不起。”

“既然還有情誼，兄長何故拒我於門外？好歹讓我進您這店裏，容個說話的地方。”

“先別急，”李伏擺擺手道：“咱就在這把話說清楚，我再說一遍，我這是個藥鋪，您要是買藥，麻煩您先拿方子，您要是還有別的事，恕我無能為力。”

“好吧，”肖敏又嘆一聲，“李兄既然這麽說……”

“那就好走不送。”李伏說完，轉身要走，肖敏呼喚一聲道：“李兄留步，我今天就是來買藥的。”

李伏回過神，苦笑一聲，道：“行，那您的藥方呢？”

“都是成藥，用不著藥方。”

“那您好歹說個藥名呀？”李伏道。

肖敏掐著手指數了數道：“先要一劑金瘡藥。”

“金瘡藥多了，不知肖將軍要哪一種啊？”

肖敏道：“這就難說了，這人身上十幾處刀傷，有深有淺，血也快流幹了，您看什麽藥合適呢？”

“嘖！”李伏咂了咂嘴唇道：“您說的這藥，恐怕……”

沒等李伏說完，肖敏又道：“還要一劑接骨藥，一個斷了手，一個斷了腳，勞煩李兄，用一劑好藥，把這斷肢接回去。”

“不是，你這個……”

“還要一劑跌打藥，全身上下，筋骨盡斷，只剩一口氣在，還要一劑燒傷藥，從頭到腳，體無完膚，滿身焦糊一片，這些人都在生死的關口，勞煩李兄對癥下藥。”

李伏看著肖敏，默然半響道：“肖將軍，您說這些藥，這世上他有賣的麽？”

“別的地方許是沒有，李兄這裏應該不成問題吧。”

“謝您擡舉，我這還真就沒……”

“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跟李兄交代了，我們這些武人不懂藥理，這上藥的方法還望李兄費心指點。”

“你這說白了不還是想讓我救人麽？”李伏道。

“說白了，我還是真就是這個意思。”肖敏如是回答。

“肖將軍，話我已經說清楚了，您請回吧。”

“李老板，事我也說清楚了，幾條人命掛在這，今天我死活不能走。”

“肖將軍，我是生意人，生意場上講究公平買賣，兩情相願，您要總是這麽為難我，這臉可就要撕破了。”

“李老板，我是武人，沙場之上沒那麽多公平，也沒那麽多情願，到了你死我活的關口，別說是撕臉，就是撕了這條命，也得和你糾纏到底。”

“行，這話說得像個將軍，”李伏冷笑一聲道，“我今倒要看看，你有什麽本事和我纏到底！”

二人怒目相視，僵持片刻，肖敏一笑，柔聲道：“我這個人，實在不會說話，笨嘴拙舌，詞不達意，本來是為了談生意，反倒把李兄惹惱了。”

肖敏回身對白允使了個眼色，白允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錦盒。

肖敏打開錦盒，對李伏道：“知道嫂夫人身子骨虛弱，特地備了份薄禮，給嫂子好好補一補。”

李伏低頭看了一眼，盒子裏裝的是冰玉。沈默片刻，李伏道：“武人也好，生意人也罷，生在天地之間，都得講個信義，這事，咱們有言在先，說好了不能再提起，難道肖將軍要食言麽？”

“就說給嫂夫人補補身子，怎麽就算食言了？”肖敏道，“況且這事幹系著生死，等到了奈何橋頭，這信義又能值上個幾文錢呢？”

“你這是在威脅我。”李伏變了臉色。

“李兄非要這麽說，小妹也認了。”

“肖將軍，容我提醒你一句，別忘了不庭山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，你真想讓這些事情都大白於天下麽？”

“李兄這是在反過來威脅我咯？”

“算不上威脅，至多算一句忠告，我們做過生意，彼此身上都押著對方的本錢。”

肖敏從容一笑，“實不相瞞，這兩天不庭山被人鬧了個天翻地覆，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，恐怕很快就要大白天下了，我這的本錢已經快賠光了。”

“別開玩笑，好麽？”李伏道，“萬一我要是當了真了，到時候只怕你哭都來不及。”

“看來李兄不信啊，那咱們賭一把？”肖敏清了清喉嚨，沖著藥鋪的大門喊道，“嫂嫂，我們看你來了！”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李伏上前扯住了肖敏的衣領。白允一驚，拔出短刀將要上前，卻被肖敏攔在一旁。

“李兄，稍安勿躁，這是你的地界，動靜鬧大了，以後你可怎麽做生意啊？要是讓嫂子看見你和一個女人拉拉扯扯，這也太不像樣子了。”

李伏咬牙切齒道：“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？”

肖敏往四周看了看，雖然時候還早，但街上已經有了過往的行人，有幾個甚至走到近前看起了熱鬧。

“我信，動手吧，我還真想看看你是怎麽要我命的。”

“別以為這裏人多我就不敢動你，我要真想殺你，連眨眼的功夫都不用。”

“殺我一個不用眨眼，殺光我們一群也不用眨眼麽？是不是啊，嫂夫人！”

聽肖敏朝身後叫了一聲嫂夫人，李伏大驚，趕忙回過頭去，卻見身後空無一人。

肖敏笑道：“相識數百年，從未見李兄這般慌張，有些事情，想必李兄還沒告訴嫂夫人，李兄可千萬謹慎著點，嫂夫人要是哪天在太陽底下化了灰，還不得把李兄肝腸痛斷。”

李伏雙目血紅，恨不能一口吃了肖敏，肖敏笑臉相迎，毫無懼色。

對視良久，李伏松開了肖敏的衣領，苦笑一聲道：“已是這把年紀，卻還壓不住這把心火。”

肖敏笑道：“若是丟了這把心火，卻也丟了那男兒本色。”

“說得好，肖將軍，”李伏甩了甩衣袖，指了指卡車道：“這卡車太礙眼，勞煩將軍把它開走。”

肖敏詫道：“李兄的意思是？”

李伏回身推開了藥鋪的門，“既然是來買藥的，列位裏邊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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